考试之痒

天津天慈中学八年级 张牧笛

　　班主任郑重地走上讲台，向我们宣布了下周一考试的消息。班里的气氛像无风的湖面，安静得荡不起一丝涟漪。对于辗转考场的我们，一次关于考试的消息，实在寻常得有些乏味。就连阳光也听腻了这样的消息，碎碎的，懒懒地趴在课桌上，以一种漫不经心而又略带戏弄的姿态。

　　接下来的一天，时间的加速度陡然成倍地增加。各学科老师“粉墨登场”，字字千钧，掷地有声。黑板上的小蝌蚪密密麻麻，很快就导致了我们的视觉疲劳。是呵，期未考试的“大任”将降于我等众身，必先“苦其心志”。即便身经百战的我们颇感“心力不支”，也要绷紧弦，上足发条，随时准备越过独木桥，向象牙塔的顶端攀爬。计算、检查、书写、记忆，如一股可怕的浪潮顿时席卷了全班。“能不能速度再快些，以这样的频率是不能轻松地应付考试的！”师令如山，在老师殷切的目光中，我们开始了一目十行、运笔如飞的训练。“谁看得懂这种龙飞凤舞的字？饭要一口一口地吃，字要一笔一画地写！”思索着老师的另一种真理，我们只好又开始了一轮保证质量提高效率的演习。

　　短暂的课间，我突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，很多同学都有意无意地将签字笔在手指间转来转去，正转反转，左右开弓，可谓是“炉火纯青”。时光也就嘀嘀嗒嗒地在笔的旋转中悄然逝去。这就是“考前综合症”吧！我一边将头歪枕在一叠厚重的书上，一边也神经质地用自家的玩法将笔旋转得飘然欲飞。

　　整个上午都是在焦虑和紧张中度过的，按照孟子孟先人的思维逻辑，这一天，应该轮到“劳其筋骨”或是“饿其体肤”了。背吧！从唐宋元明清到ABCDE，一切都要记忆。时值六月，五十人的读书声被教室里的热气烘得绵软无力。我们拖着恹恹欲睡的嗓音吟读“江南好，风景旧曾谙……”，却无半分“能不忆江南”的眷恋之情。因为，我们没有那样一种悠然的心境和情致。再看那26个字母，个个循规蹈矩的，一旦三五成群结成联盟，锐不可挡，任你火烧眉毛，它依然故我，岿然不动。听着英语老师纯正又有味道的发音，我们直羡慕得两眼发蓝，恨不能让那张嘴立刻长在自己的鼻子底下。忍住困意，拿起了历史书，秦皇汉武，唐宗宋祖，道不完的丰功伟绩，数不尽的风流韵事，令我一介小女子不得不望之兴叹。情急之下，免不了愤愤地想，还不如一步跨进时光隧道，直接去与圣哲先贤们会晤好了。

　　伴随着下课铃声的尾音，全班同学禁不住振臂齐呼，快乐不停地从每个人的毛孔中冒了出来。待老师前脚刚跨出教室，嗖嗖嗖，大家一齐冲向食堂。不是走，不是跑，是冲。因为时间便是金钱。这种速度令体育老师颇为惊异，不住地摇着头慨叹：五十米冲刺也不过如此啊！楼道里，谈笑声，脚步声，盆碗的冲撞声，不绝于耳。为赶晨读，我们的早点通常都是白水加一片面包。本想吃顿丰盛的午餐将失去的营养补充回来，但因为又发了两张试卷，午休时便有一半人被死死地钉在了座位上，午饭自然也是吃得马马虎虎。到了下午两三点钟，意志与食欲便开始两军对垒，针锋相对。当然也不乏有爱惜自己的，在课间总能速战速决地吃下一包饼干或者方便面，但两天后，嘴里便溃疡四起，接下来的日子不得不缄默不语。

　　此后就是蛰伏，不知为什么，我突然联想到这样的两个字。或者用英文讲更直白一些，那就是sleeping time.今天是半天课，下午我和那个贪玩还有点懒惰的女孩儿一样没有复习，美美地睡上一大觉后，一个人在拉上窗帘的房间里，一边听着纯粹的爱尔兰风笛音乐，一边敛眉出神。我还不想就这么轻易地用课本来打发和凭吊这考前寂寞的日子，只好瞪着天花板，暗下决心：从明天起，一定做个最用功的人。

　　为了切实履行自己的誓言，转天一起床，我就用巴西的咖啡豆为自己煮了一大杯浓浓的咖啡，并且一口气喝下了一大半。“咖啡是需要品的。”妈妈禁不住唠叨了一句。这是老妈一大早对我讲的唯一和考试无关的话。我重新端起咖啡杯，这次的动作优雅了一些，抿了一口，微苦中泛着醇香，精致得耐人寻味。我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学会喝咖啡提神醒脑的，反正在老妈的屡次禁止中仍旧痴心不改，反而愈来愈对这种淡淡的苦味产生了依恋。当然喝咖啡与我的考试无关，坦率地讲，我对考试并没有到心思成茧的地步，亦因如此，每到试卷的自我分析时总觉得无话可说。我对考试更多地是一种寻奇探胜的情绪，所以，内心的一隅，还时不时会荡起一丝快意。时间走，我也走。过去和未来都太遥远，过一天算一天，我自认为，这才是最佳的考前状态。

　　今天是临考前的最后一天，由于学校要布置考场，我们全被放了假。这些天第一次起得这么晚，还在明晃晃的阳光中把头发洗了，弄得湿漉漉的。要是明天不考试，这该是多么完美的一天呵！我百无聊赖地想着，继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，怎么看都像是要去参加一个party，而不是考试。一直磨蹭到中午，才把mathematics小测的卷子找出来一张张翻看着，有几个呛人的分数到现在仍旧刺得我心痛。一番昏天黑地的演算之后，终于得出结论：如果上次我认真复习了，决不会考成这样的结果！虽然这次的结果仍免不了成为又一次的懊悔，但我还是选择了这样令自己快乐又欣慰的想法。英语呢？似乎没什么好复习的，上次没复习不是也考得挺好吗？不过，侥幸的心理支撑不了多久便开始七上八下起来，还是小心谨慎些为上策，现在的题目处处都是陷阱，稍不留神，指不定哪道题就会让我一头栽了进去。至于我所偏爱的chinese，我这个科代表可不能考砸，干脆将那本集体购买的“全解”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。这其间突然想起了韩寒，他正站在另一条路上公开嘲笑着我们的考试。可怜我们这些局中人，谁有这样的勇气？除了在挂着锁的日记里用文字偶尔发泄一下，谁敢在考场上学那些新概念的写手，写初恋骂应试教育说我们的生活其实很无奈？反正我不敢。

　　就这样，浑浑噩噩，胡思乱想地过了一天，晚上九点钟时早早地上了床，在黑暗中企盼着尘埃落定。

　　在我们这个牛气冲天的重点学校里，每个人都免不了要被考试这个筛子筛来筛去的，结果是，时间和空间构成了一个巨大“X”，对于这样的未知数，所有的人都无法预知也无法保证。就如同今天的考场，便是按照上一次的考试成绩划分的，因此，每个班都被拆得七零八落的。当我走进第N个考场，发现前后左右竟连一个熟脸也没有。“这样也好，心静！”我如此宽慰着自己。

　　整个教室都弥漫着一种躁动和不安。没有人讲话，大家全都带着一股凝重的神情静静地坐着，间或无聊地看看手表或者黑板。我坐在临窗的座位上，透过玻璃，可以清楚地看见大片大片的流云，那些美丽而自由的东西，我想，有一天我也要像它们一样。

　　面对一次次恰如无限不循环小数的考试，除了微笑，我无话可说。

　　［评析］本文是一篇成功的习作。一是语言丰富，幽默谐趣。反语的运用很成功；中英文的适当搭配，显得并不凌乱，而是相得益彰，充满趣味性，如“各学科老师‘粉墨登场'，字字千钧，掷地有声”“按照孟子孟先人的思维逻辑，这一天，应该轮到’劳其筋骨‘或是'饿其体肤’了”“sleeping time”等，很有活力和表现力；二是以时间为序，脉络明晰。先写老师宣布考试，然后依时间顺序把考试来临前的状态一一表述出来，显得很有条理；三是情感真挚，以情动人。整篇文章蕴涵着中学生特有的淡淡的感伤，把一个中学生对于考试的感受表现得很丰富独到。正是这种看似平淡的表述方式，给人一种似无声实有声的感受，读后令人记忆深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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